泰州医药高新区(高港区)口岸街道徐桥社区,有一座龙窝口战斗烈士合葬墓。战火纷飞的年代,村民们协助部队就地安葬了朱志凯等40名烈士。此后的75年里,帮他们“回家”,成了很多村民一辈子的夙愿。
600多公里外,山东省平度市新河镇镇海新村朱家自然村,寻亲多年无果的朱志凯家人为其立起一座空坟,“他几时才能回家”是朱家人的共同惦念。
7月9日,“长江的铭记·点亮龙窝口战斗烈士‘回家’路”山东寻亲专班,辗转来到朱家村,捎去烈士的讯息,也听到一个四代接力寻亲的动人故事。
“盼儿”参军
听说寻亲专班要来,住在青岛市城阳区的朱建成,早上不到5点就起床,和女儿朱菁驱车100多公里来村里等待。“昨晚根本没睡好,太激动了!”一见面,朱建成就迎上来问,“我叔叔现在葬在泰州什么地方?”语气里有抑制不住的激动与期待。“这句话既是我自己问的,也是替已经过世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姑姑问的。”朱建成说。
朱志凯是朱建成二叔,1946年7月参军后再也没有回家。“爷爷奶奶给二叔起的小名叫‘盼儿’,没想到,一语成谶。”朱建成说,找到叔叔,是朱家四代人的执念。“这几年,我把我的女儿和侄子也带进来了!”朱建成指着女儿说,“今年我60岁了,哪天找不动了,我会嘱托她、她的孩子继续寻下去!”朱菁立刻回应道:“我们都是听二爷爷事迹长大的,肯定要带二爷爷回家!”
当时才22岁的朱志凯,义无反顾地跟着胶东军区的同志走了。忠厚的父母使劲抹眼泪,却一句怨言都没说。
为什么要冒死干革命?朱志凯的选择,曾让村里很多人想不通。“我家当时条件不错,我父亲那会闯南洋,家里在村里西南坡置办一大片地,叔叔是家里唯一的壮劳力。叔叔入伍后,家里只有体弱多病的爷爷奶奶和年幼的二姑。”朱建成向寻亲专班娓娓道来。
壮劳力对一个农村家庭影响有多大,可想而知。年纪小、在族里辈分却很大的朱延信,是朱志凯的叔叔。他也回忆说:“孩子走后,家里日子过得很艰难,西南坡的地荒废了,连挑水吃饭都成了问题!”但朱志凯的父母无怨无悔,只是一个劲地想着、念着:“等革命胜利了,孩子就可以回家了!”
找“盼儿”,画“盼儿”
等来了胜利的消息,却没等到朱志凯回家。朱建成的父亲朱志训放弃海外的优渥生意归国,回到平度当地一所供销社,边上班边利用业余时间跑全国,寻弟弟。
第一次寻亲是到上海。朱志训听当地其他跟志凯一批当兵的战友说,志凯是在渡江战役中牺牲了。当时上海刚解放不久,朱志训辗转找到华野某部,从档案里了解到朱志凯确实牺牲了,但并没有牺牲在哪埋葬在哪的准确信息。回家后,朱志训不敢告诉父母,始终瞒着。直到两年后,当地政府送来确认朱志凯牺牲的消息。老母亲从此天天以泪洗面,哭瞎了眼睛。
渡江战役,绵延上千里。弟弟到底在哪?此后几十年,朱志训一直在寻找,实在找不着,心里又想得紧,就为弟弟在父母坟边上立了一个空坟冢。朱志训去世前,专门把“找到叔叔”这件事,郑重地交托给朱建成兄弟俩。
和寻亲专班交流的朱建成,就像一本“军队活字典”,对哪支部队过去是什么番号、在哪战斗过,一清二楚。他笑着说,这些年里,自己不仅刻苦研究军史,还顺着叔叔战斗过的足迹,走过很多地方,想过很多办法,扑空过很多次,碰过很多壁。
为了方便寻亲,也让家里的后人们能记得叔叔的模样,朱建成今年办成了一件“大事”:和见过叔叔的老人们打听,请来画家,创作一幅朱志凯的复原画像。他把画像发给90岁的二姑看,二姑激动地说:“眉眼、鼻子、嘴都很像!”
朱建成打开手机,把画像传给江苏寻亲队员们看。朱志凯牺牲时刚满25岁,画像上的眉眼,跟朱建成有七八分相像。“脸比我瘦长一些,比我年轻!”他感慨地说,“如果叔叔活到今天的话,就是100岁了!可是,他永远停留在25岁!”
双向奔赴认“盼儿”
今年,对于经历了漫长寻亲之路的朱建成来说,好消息不断。
年初,有一位宗亲说在网上无意中看到有“朱志凯”的消息:安葬在河南永城市淮海战役陈官庄烈士陵园里。接到消息后,朱建成和侄子开车连夜赶往。陵园公墓烈士名录墙上确实有朱志凯的名字,但没有单人墓和遗骸。“这个名字是怎么回事呢?父亲在上海部队档案里看到叔叔是牺牲在渡江战役了呀!”
这些年的寻找过程中,朱建成像侦探一样,大海捞针、抽丝剥茧,不放过一条线索,但也不放过一丝疑点。“我要确确实实找到自己的叔叔,这是爷爷奶奶和父母一辈子最大的心愿!”
因此,看到来自江苏的寻亲专班,一直在寻亲路上的朱建成格外感同身受:从烈士墓上的“朱志凯”3个字,到摸排海量的信息,再到最终寻到600公里外的朱志凯家乡,这背后的辛酸苦辣,他都懂。“以前是我们一家到处寻找叔叔,现在江苏的同志不远千里来寻找我们,太感动了!”朱建成激动地说。
让烈士“找到”亲人、让亲人找到烈士……两组寻亲人马,双向奔赴、温情相遇。双方的手,握得紧紧的。双方越聊越热烈,眼睛越来越亮。
认真聆听朱建成及家人对烈士细节的描述,查看档案、反复比对。“对上了!”寻亲专班领队、泰州市军队退休离休干部休养所副所长陈露表示,可以认定朱建成的叔叔就是龙窝口战斗合葬墓里的“朱志凯烈士”。
听到确认反馈,朱建成和朱菁当场红了眼眶。“感谢泰州,感谢新华日报!”朱菁对记者说,“父亲一辈子要强,找二叔找得辛苦。他是努力控制了情绪的,怕当场哭出来!”
寻亲经验丰富的朱建成,也郑重提出请求:“听说国家可以给牺牲烈士遗骸做DNA鉴定,能不能给我和叔叔也做一下?”
泰州医药高新区社会事业和退役军人事务局拥军褒扬处处长纪友林当场答复:“我们正在努力,一旦有消息就会通知你!”
中午时分,寻亲专班坐车驶离新河镇,这是和22岁青年朱志凯离家时完全不同的场景:镇西的胶莱河水静静流淌,河面鸥鸟翩跹,水禽畅游,不少年轻人前来打卡拍照。
记者 聂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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